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枳颜:

【零】

我多喜欢你，我不知道。

【一】

手机突兀的响了起来。

你伸长了胳膊去够化妆镜前的手机，上面的来电显示是“不要接”。

你蹙起眉，完全不记得自己曾经给别人设置过这样的备注，难不成是什么大冒险留下的结晶或是别人恶作剧的成果。

社会学做过一个实验，把一个人关在封闭的房间里，桌上有一个红色按钮，上面写着“不要按”，无论那个人纠结多久，最后一定会按的。

现在手机屏幕上的接听键就像那个红色按钮，何况你向来是个行动快于头脑的人，在你想明白某些久远的回忆里细枝末节的细节前，你已经快速按下了接听键。

“您好，哪位？”

对方有一瞬的沉默，然后很快回你，“是我。”

是低哑动听的男声，莫名带着点威严，有点像游戏里在道观修行极高的某某真人，盘腿一坐头上就冒青烟的那种。

你笑起来，懒得去应对这种听音猜人的费脑游戏，声音微微拔高张扬些，“猜不出来，您哪位？”

又是一瞬的沉默，比刚刚那次微微长了一点，这位同志行事作风很像学生时代被提问的你，你高中时被老师点名的时候总会坐在位置上呆滞几秒钟再站起来，搞得老师以为你是胆儿小，其实你在他念出名字第一个字的时候就可以弹起来，但是大多时候你都不知道答案，只能靠那屁股黏在座位上的几秒疯狂在书上找个像样的句子或是等待邻座的女生悄悄告诉你答案。

对面仿佛终于找到了答案，他沉着冷静的回答你的问题。

“我是王杰希。”

“啪”的一声，你手一抖，手机华丽丽的以脸朝地的姿势狠狠摔在地上。

【二】

“王杰希”这三个字，就像高中老师听到学生要用傅里叶变换来解题一样震慑住了你。

边上的发型师小姐姐帮你捡起手机，没有摔坏也是大幸，然而她抬头看见你一脸呆滞的表情，觉得仿佛摔在地上的不是手机，而是你的脑子。

你接过电话，看着镜子里穿着礼裙妆容精致的自己，只庆幸王杰希不在你面前，看不见你当下窘迫的表情。

“啊没事，”你强迫着自己的舌头回归正常的位置，“有什么事吗？”

他这回没有停顿了，你想起来了，高中时老师每次点了一圈人都没有正确答案时，就会以一种恭迎终极BOSS的口吻念出王杰希的名字，搞得王杰希不像一个学生而像个数理化大魔王，而王杰希才不会像你一样和座椅缠绵缱绻，你总会在老师念完名字的瞬间，听见后座利落的起立带来的衣物窸窣声。前座的同学们都扭过头来星星眼看着王杰希，搞得你很尴尬不知道视线该放在哪里，于是你也索性扭过大半个身子，仰头去看大魔王王杰希。

停顿和迟疑是不属于王杰希的，他的姿态不像是一个回答问题的学生，反而更像是一个手里握着参考答案的老师或者作弊学生，以一种挡我者死的气势和光明磊落的淡淡口吻念出一个答案。

“副班让我来接你去婚礼现场，你大概多久出发。”他语气平淡。

你一愣，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个答案。今天是高中副班的婚礼，副班又是你最铁的闺蜜，于是你当仁不让的担任了伴娘。

你可以想象出来闺蜜邀请王杰希时一副深藏功与名的喜庆模样，忍不住扶额。

“呃，大概还有半小时吧。” 你回答，然后不放心的补充一句， “你要是忙就不麻烦了，我自己打车就好。”

王杰希又沉默了，你大概明白他沉默的意味，却又说不真切清楚，但他依旧很快回应了你，而不是像你一样恼羞间摔了手机。

“没事，我来接你，你等我。”他停顿了一下，然后不知道是不是你的错觉，他的语气里带上一丝笑意，他轻唤你的名姓。

“欢迎回来。”  他说。

【三】

挂了电话的你依旧沉浸在回国第二天就要见王杰希的巨大冲击里无法自拔，然后安静如鸡三分钟后，你想起了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以一种二指禅戳穿手机屏幕的气势翻看闺蜜给你的新信息。

“不用谢我这是我应该做的，” 这个今天办婚礼的新娘很喜悦欢快， “这是给你一回国就给我当伴娘的谢礼。”

闺蜜间总是各种互损互相伤害，但是你心底清楚这次闺蜜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帮你，毕竟所有人都知道你喜欢王杰希，在大家眼里你是那个求而不得的可怜巴巴的女孩子，或者说，傻姑娘。

说起来也很神奇，你一个做选择题在四个答案里也找不到一个正确答案的人，居然在情窦初开的年纪在班上二十五个如花似玉的男生里一眼相中了王杰希。

曾经你和闺蜜这样说起时闺蜜表示了鄙夷，说你好像逛窑子的公子哥然后看中花魁王杰希就买回家当姨太太。另外，根本不是二十五的如花似玉的男生，而是二十四的歪瓜裂枣的男生和一个如花似玉的王杰希。

你们这样谈论的时候，正值课间，你和闺蜜倚靠在走廊的窗台，透过教室前门去瞄如花似玉的王杰希，他坐姿颀直，像是一根水嫩笔挺的小葱，你把这个石破天惊的比喻说过闺蜜听，然后两个女孩都在阳光里嘎嘎大笑。

你的高中时代在别人眼里或许是一段黑历史，你傻巴巴的对王杰希表了许多次白，做了许多事，到最后他不辞而别，搞得大家都很同情你，仿佛你是个被无良丈夫抛弃的悲情女人，或是一个被跑路的黄鹤老板欠下工资的浙江温州皮革厂工人。

其实也没那么糟糕啦，人们总是爱以八卦的滤镜给别人的故事加上诸多苦情或是狗血的桥段，来显得自己的生活非常正直纯洁，你这么笨也知道那些嘲笑你的女生里有多少人暗恋着王杰希，只是嫉妒你抢尽了风头罢了。

当然，现实生活总是比八卦更精彩，比如事实上，你和王杰希曾经真切的交往过。

你看着那个“不要接”的备注，终于整个人都沮丧了。

没有人知道你们曾经交往过，你提出分手后，想着王杰希怎么也会挽留一下，就按着言情小说的套路把他的备注从“大魔王”改成了“不要接”。

说真的，一方提出分手尤其是女方提出分手的时候，另一方做出哪怕是象征性的挽留难道不是一种天经地义的礼仪么，就像微博上取消关注时会弹出来一条“确定取消关注吗”的消息框。

可是说起来现实中却和微博完全是反的，微博上你只要戳一下关注就会关注了，结果就是你这样的手滑星人老是莫名其妙列表里多出来几个人，可是取关却又显得复杂。而现实里，你喜欢王杰希，追着他横跨了一整个漫长的青春，他才给你了一个回应，可是分手时，他离开的姿态太过潇洒，搞得你反而像是被甩的那一个。

王杰希真的再也没有打搅过你，逢年过节都没有给你发一条群发的“祝您新年快乐我的朋友”的短信，眨眼间两年过去了，你也自然而然忘记了曾给他设过这样的备注。

有一点点的难受，王杰希总是这样，可以很坦然得体的解决一切的问题和关系，不像你傻傻的，在接起他电话的时候依旧狼狈的摔了手机。

【四】

你喜欢上王杰希的那天是个阳光毒辣的日子。

“毒辣”这个形容词实在是很不小清新，高中时有女生写作文结尾会来一句“窗外，阳光正好。”，语文老师称赞非常有韵味而发人深省，搞得一时间连男生都开始“阳光明媚春光晴好”，搞得像是十八流言情小说令人作呕的文笔。

可你一向是现实主义写法，不愿意夹杂一丝丝浪漫主义的手法。  “浪漫主义的每一个毛孔都是肮脏的！” 你握拳一副急公好义的烈女子形象，挨了一记语文老师的脑瓜崩。

那又怎样呢，你喜欢王杰希的那天阳光就是毒辣的让人皮肤灼烫，你们在排球场上体育课，排球场的一边是银杏树另一边是公共厕所，王杰希和你都穿着肥大的校服，你那天脑门上还长了一颗痘。

让一个时刻或是场景美好的，从来不是所有一切都很完美，反而是再寻常不过的日常里，突然不寻常的某个人。

那天什么都不太好，太阳当空照，厕所味道飘，体育老师在阴凉里懒洋洋看着你们练习发球，你打得半个手腕都是紫的。

可是那天王杰希来你这边捡球时，一个打偏的排球突然飞过来，在全场惊呼以及你完全懵逼的情况下，王杰希抬起胳膊就替你扛了一下。

一记沉闷的钝声，你抬头看王杰希，他的头发本来就颜色有点浅，此刻发尾在阳光里变成了栗色，有几绺微微支棱翘起来。他稍微皱起眉，把排球抛起来轻轻发回去，有力紧绷的小臂线条好看的让人沉迷。

他转过头看你，“没事吧？” 他说。

你那一刻心脏怦怦直跳，你突然想到纯爱小说里说女主的心像小鹿乱跳或是像擂鼓，你想这作者要么是从来没有这种真实体验，要么就是又用了浪漫主义的笔法。你此刻的心里哪里是小鹿乱撞或是擂鼓，简直是千万头猛犸象在乱撞或是千万个陕北的汉子在打安塞腰鼓。

你点点头，又害怕他误以为你有事，于是又摇摇头。最后自己也不明白了，闷闷出声，“没事。”

他笑起来，“没事就好。”

数学老师对王杰希的评价是“干脆利落，一击必杀”，讲的是王杰希解题时每一个步骤都非常必要，不会有一个步骤是多余的，也不会缺少任何一个关键的步骤，搞得有时候老师直接把王杰希的试卷复印了发给大家当答案，说是连参考答案都没有这标准。

你是不明白他的解题哪里“干脆利落”，又是如何“一击必杀”的，毕竟你自己能做出就是胜利，哪还去比较各种方法和思路哪个更优，或是哪个步骤可以简化，在你还没喜欢上王杰希的时候，你会拿水笔在“王杰希版标准答案”上圈出一个计算式，扭头去问王杰希是几个意思。他看你一眼，然后接过你手里的笔一边推导一边讲给你听。

人和人的脑子构造是不一样的，听完他的讲解你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但是在王杰希替你挡下以及飞来排球的瞬间，你电光火石间明白了数学老师所谓的“干脆利落一击必杀”，干脆利落的是王杰希，一击必杀的是你。

于是你决定遵循恩师的教诲学习王同学“干脆利落一击必杀”的方法，对王同学进行一记反杀。

你扯住王杰希的袖子，看他在微微的诧异里望向你。

“我喜欢你。” 你听见自己的声音，非常磊落坦荡，像是在菜市场看中一截小葱的大妈，或是在青楼看中花魁姑娘的公子哥。

现在回想起来，你的身体总是比头脑快一步，你那个瞬间大脑可能还没反应过来喜欢这种感情是个什么鬼或是在一起了要怎么办，但你已经告白完了。闺蜜说你这是“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你反驳她是“脑子还没转过弯身体就开始漂移”。

数学老师说“干脆利落”就能“一击必杀”，但是王杰希只是微微捏着你的手腕让你松开了抓紧他衣袖的手指，他垂下眼帘。

“对不起。” 他嘴上在道歉，却一点没有做错事的样子，他什么也没有错。

你的心揪起来，心里埋怨数学老师的话都是骗人的一点也不具备实战价值，可你也着实没有太失落。

古语有云，女追男，隔层纱。追就追，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笑起来，“没事，我等你喜欢上我。”

【五】

学生时代的前后座简直是世界的珍宝。

以前你就相当有这种觉悟，有一个学霸坐镇在后方是一种相当美滋滋的体验，而后来喜欢上王杰希以后，你就身体力行去实践“近水楼台先得月”这句老话。

歌里唱的，“黑板上排列组合你舍得解开吗，谁和谁坐他又爱着她”，于是你欢天喜地把这句歌词抄在便利贴上，暗搓搓贴在王杰希的数学笔记本里。

课间的时候他就把便利贴贴在你背上，你揭下来，满怀甜蜜的心情打开一看，赫然写着“42/（49×48）＝1/56”。

你：？？？

班会课上玩whisper游戏，一排的人挨个往后传话，前座的女生传给你的是“所爱隔珊瑚，珊瑚不可平。”

说真的这是个什么玩意儿？大家看的言情小说都喂了狗么，你震惊于前面某位同学居然把山海听成了珊瑚，实在是很迷。

你沾沾自喜起来，想着在王杰希面前摆弄一手，转过身就看见他很配合的侧耳等着你。边上有稀稀拉拉的起哄声，你毫不在意，揪住王杰希的耳尖。

“所爱隔山海，”你看着他凉白耳尖，心里有点痒痒，“山海不可平。”

他沉稳点头，就要撤后，又被你抓住衣领扯回来。

你附在他耳侧，王杰希闻到女孩淡淡的香味，女孩呼出的热气让耳廓有些温热充血。

“王杰希，我还是很喜欢你。”

闺蜜对于你女流氓的行径表示了赞赏，“巨蟹座男生呀，谁对他好他就很容易被感动的。”

王杰希在早读课后的大课间会去晨跑，于是懒癌晚期的你放弃了补觉的珍贵时间也跟在他后面屁颠颠的跑，好在他只是慢跑，不会甩开你太远。

有次你跑的岔了气，蹲在地上揉着肚子缩成一个球，看着王杰希越跑越远就觉得莫名难过，想着自己这样毫无回报真是好傻，低头还没缓过神来，一双白色运动鞋就停在你面前。

你抬头看着王杰希慢慢蹲下来，捏着你的胳膊肘问你好不好。

你的眼泪吧嗒嗒就掉下来。

“很不舒服吗，我带你去医务室。”他眼底的担忧与焦灼很真实。

你摇摇头，抓着王杰希的袖子擦眼泪，边抽泣边说，“我刚刚差一点点，就不喜欢你了。”

他有片刻的愣怔，然后发出一声掺着气音的低笑，“就因为这个掉眼泪？”

你虎目含泪瞪他一眼，“这个很重要好不好！”

王杰希失笑，语调里的宠溺连自己也觉得陌生，“好好好。” 他把你扶起来回教室，“以后跑步，左脚着地的时候呼气，就不怎么会岔气了。”

你乖乖的点头，贪恋着他温暖手掌在你手肘的温度和触感。

你又懊恼起来，是不是自己崴了脚，就可以让王杰希背你了。

【六】

某天晚自习你趴在桌上为一道解析几何抓耳挠腮的时候，王杰希在你背上拍一张便利贴。

你摘下一看，“跟我来。”

你抬头去找，王杰希在后门冲你抬抬下巴。

你开心起来，起身去跟着他上了学校的天台。

晚自习课间的天台简直是情侣圣地，周围氛围热辣的搞得你和王杰希都很不好意思，他带着你到天台处的无人角落。他倚靠在护栏上，抬头看星空。

你趴在他身侧的栏杆上，看楼下操场上一个个跑步的身形。

他突然出声，“你看那边的星星。”

你仰头循着他的手指去找，“是那颗特别亮的么。”

“对，”他语气覆上温柔，“那是金星。黎明时金星就是我们常说的启明星，傍晚时就是长庚星。”

“真亮啊。”你感叹。

他指尖又一转，在天上划出一串弧线，“这几颗连起来就是北斗七星，那边的则是天鹅座。”

“真的哎，和书上画的一模一样。”你兴奋的扭头去看王杰希，他低眸看你，眼里亮的像是盛满星辰。

“王杰希……” 你呆呆的，轻念他的名字。

他在你第N次表白前打断了你，“我明天就要走了。”

你一时间难以消化这句话的含义，只是木讷发问，“去哪？”

“微草，” 他转过头，目光沉静落向远方，“不出意外的话明年就出道。”

当时的你不明白人和人的距离可以在转瞬间相差千万里，你只是想象不出来他再也不会在你的后座，在你转头就能看见的位置。

“那你再也不来上学了吗？”你心底有了答案，却还是问了出来。

“是。” 王杰希的回答湮灭在响起的上课铃声里。

第二天，王杰希果然没来。

老师宣布了王杰希辍学的消息并对他表示了祝福，时不时有人转过头来看你一眼，生怕错过你悲痛欲绝的瞬间。

你心底冷笑，自己才是唯一提前知道这个消息的人，你翻开自己的笔记本，然后愣住了，眼泪很快就漫上来，你低下头去不让别人看见。

笔记本上贴了便利贴，上面是王杰希的峭凌字体。

“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

【七】

你和王杰希再次相遇已经是三年后。

大三时看见微草俱乐部招实习生，你没有丝毫犹豫就报名了。

那时王杰希已经是微草俱乐部的队长，有时你也觉得恍惚，分明大家还穿梭在校园为作业和考试忙的兵荒马乱，王杰希却已经成为电竞圈子里执牛耳者，“魔术师”的称号大名鼎鼎。

不过王杰希就是这样的，做什么都会做得很好。

在新闻系学了两年的专业知识，面对公关部实打实的各种任务依旧吃力，每天联系各路媒体和处理各种新闻忙的快要秃顶，压根没空去找王杰希。

工作了近一周后王杰希来了公关部的办公室，吓得你打翻了手边的咖啡，他的视线淡淡扫过来，落在你身上。

王杰希变了很多，高中时坐在后座的男生再成熟也依旧有着脱不去的青涩少年气，但是现在的王杰希分明还是记忆里的五官，整个人的身形却都修颀挺拔起来，看惯了他穿着肥大校服的模样，此刻微草的Polo衫在他身上格外熨帖好看，他沉稳凝静的让你陌生。

他显然是认出了你的，微微向你颔首表达了打招呼的意思，然后偏移视线同经理简单交流了两句。

王杰希拿了个项目书就出去了，你没想就追出去。

他没走远，就在门边，看见你出来没什么意外的样子。

“王……王队好。” 你干巴巴念出一句。

他眉尾轻跳一下，将你打量一眼，“还是叫我名字就行，叫王队我听着也别扭。”

“好，王杰希。” 你笑起来，仿佛念出这三个字就可以离他近一些似的。

他点点头，“我刚刚跟经理说了，不会让你太辛苦的，放心。”

你一愣，垂下眼，“我还是很能干的。”

“我相信你，” 他看你失落的小表情有点想笑，“有什么事就来找我。”

你立马就欢喜起来，“好呀。”

你在王杰希面前总是很好哄，闺蜜不止一次吐槽让你矜持一点。可是有什么办法，你喜欢他，为什么要藏着掖着表现出不那么喜欢。你有多喜欢他，就该让他知道，才算不辜负自己那么认真的一场喜欢。

你实习时会顺带着给王杰希带一些自己做的小西饼或是小泡芙，用便利贴贴着放在王杰希的办公桌上，到后来他会给你带出差时买的特产或是楼下的网红奶茶。

秦观说驿寄梅花鱼传尺素，你说甜点传喜欢奶茶也传喜欢。

某天晚上王杰希下班时，看见你的办公室灯还亮着。

他看一眼手表，十一点，推开门一看，果然你趴在桌上彻底睡死了。

一堆文件乱糟糟铺在桌上，王杰希叹口气，靠在桌边替你收拾，你在朦胧里转醒，揉着眼睛看他。

身上披着王杰希的外套，你有些懵逼，看着他俯身对你说，“已经不早了，我送你回学校吧。”

你很乖巧的点点头。

回去的路上王杰希开车，你在副驾驶困得不行，但还是强打着精神。

等红灯的当口，王杰希抬头看夜空，“今晚看不见星星。”

你莫名想起上次和他看星星还是他离开的前夜，那时夜晚的长风浸着凉意，你在王杰希身旁却觉得很温暖，但是他告诉你他要走了。

“想起上次带你看星星。”王杰希突然出声。

你一个机灵突然清醒了，这种可不就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一点通么。

那你现在想着你喜欢他，他会不会也喜欢你呢。你心想。

到了宿舍楼下，你磨磨蹭蹭解安全带不愿意下车，王杰希以为你解不开，俯身来帮你解开来。

你看着他的发尾，突然想起那天他帮你挡下那记排球的时候，你也是盯着他的发尾出神。有的时候觉得辛苦觉得再也喜欢不下去了，可是想起那天王杰希就在你咫尺的距离，丝毫没有犹疑的救了你，放在古代姑娘们都要以身相许了，你这么喜欢他也算是礼尚往来。

“王杰希，”你嗫嚅着开口，他抬眸看你，很认真的等你讲。“其实我还是挺喜欢你的，我自己就像在赌博，看是你先喜欢上我，还是我先不喜欢你。”

你觉得自己好像打开了话匣，有很多乱七八糟不经大脑的话语都一股脑儿吐出来，“你看我这么一个没有耐心的人，做个物理题十分钟做不出来就放弃了，可是我喜欢你喜欢了三年多，这么说起来还是很了不起的。” 你吸吸鼻子，笑起来， “反正我还没打算放弃，请你准备好。”

王杰希不说话，目光落在仪表盘上，表情庄严肃穆的像是在看新闻联播，透露出思忖的意味。

你扯扯嘴角，打开车门，“谢谢你送我，明天见。”

你的左手手腕被蓦然拽住了，你在错愕中转过头，看见王杰希拉住你，神色认真。

“那我们交往看看吧。” 他说。

【八】

王杰希倚靠在车门，抬臂看一眼手表。

西服的扣子扣到了最上面一粒，王杰希扯着领口试图稍微扯得松一些。

他听见高跟鞋落地的清脆声音，抬头去看。

记忆里那个穿着校服有些笨拙的前座女孩好像突然拔高了一截，穿着抹胸的暗紫色星空鱼尾礼裙，从店里走出来。

你的头发绾了起来，露出好看的脖颈和锁骨线条，让王杰希一时间晃了神。

你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王杰希，他看上去没有多大的变化，只是气质更加多了分沉凝，一切仿佛都还是两年前你们交往时候的模样。

“王先生，久等了。” 你语气里是你自己都膈应的生分。

他却毫不在意似的，将自己的西服外套披在你肩头，又体贴的替你打开车门，扶着你的手腕将你安置在副驾驶。

车里有淡淡的香水味，是橙子味的甜蜜气味，你心一沉。

王杰希也坐进来，你笑着以寻常的口吻说，“王先生，车里的味儿很甜。”

他疏淡眼神扫过来，“是你以前爱用的牌子，不久前出了新款，我就买了。”

他的视线在你脸上逡巡一圈，终又平淡的落向前方，他发动汽车。

“这辆车，只载过你一个女人。” 他说。

你不说话，心底却有些轻颤，当初和王杰希在一起那会，你刚刚二十岁，心底却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女孩儿，爱用的香水都是甜美水果味的，其中你尤其钟爱一款柑橘味的香水，是很馥蜜的少女气息。

有时你买了新的香水，就会在手腕喷一点，让王杰希猜是什么味道，到最后王杰希对你喜欢的香水牌子都了如指掌。

如今两年过去，你在英国的环境里浸濡下来，偏爱玫瑰或是铃兰气味这样女人味浓一些的香水，连自己都忘了曾经痴迷过这样甜美的味道。

但是王杰希还记着。

一路上两个人话很少，大多是王杰希在说。他说一句“你瘦了”你就回一句“还好”，他说一句“礼裙很漂亮”你就回一句“毕竟很贵”，到最后两个人都不说话了。

你也着实不是在和他赌气，当初两个人分手是你提的，怎么也怪不了他，只能说是没什么缘分。你此刻的生硬回答完全是因为你当下大脑有些当机，难以用什么复杂的句式。

小说里写喜你为疾，你现在的种种不自然，说到底都是喜欢这种病的后遗症。

闺蜜的老公豪气冲天的包下了一处大酒店，王杰希送你到了新娘伴娘们的休息室。

“等会见。” 你出于礼貌和他说了一声。

王杰希眼底却浮起明显笑意，“好。”

学生时代，大家总爱说明天见，因为你知道他一定会来，如果没来大概也是感冒或是发烧，他还是会回来。就像王杰希，无论他课间去了办公室问问题还是去和男生聊天，铃声响起他就会回到你后面的座位上。

长大了才发现大人们很少许诺见面，分别时的一句“再见”很是敷衍，许多人说了再见就再也没见过。你想起书里说，如果你遇见的每个人头上都会有一个进度条，有时你遇见一个人，你以为你们有很长的路要走，可是你和他告别时却看见进度条突然到了100%，也就是说你们再也不会相见。有的人你和他只是淡淡的擦肩而过，可进度条只是挪动了一点点，你们在将来还会有很多次见面，彼此纠缠很久很久。

你转头看王杰希离开的背影，想着如果他头上有个进度条，大概也快到100%了吧。说起来，其实在高中王杰希离开时就已经走到了终结，是你强行续命般跑到微草再次和王杰希牵扯出一段故事，到底是把两个人都折腾的很疲倦。

大概今天过后，也就不怎么会见了吧，你心想。

王杰希突然停下来，转过头看向你。

你一时间怔忡，没来得及扭过头，王杰希对上你的视线，他的眼睛突然亮起来了，叫你想起某个天台的夜晚，王杰希看着星星，你看着他，只觉得他的眼里都是熠熠星河。

他嘴角的笑很真实，“快去吧。”

他轻声说，语调温柔。

【九】

虽然是伴娘，不过活也不多，臭臭美美拍了纪念照，又吵吵叫叫闹了伴郎团，把新娘好好的送到新娘的爸爸手里。

王杰希替你留了座，你坐下来整理繁复裙摆，他把外套递给你让你披在腿上。

桌前的餐盘里有一份芒果布丁，大概是王杰希帮你在自助区拿的，他知道你最爱这些甜食。

你心底涌起一丝异样，随之冒出来的念头让你自己吓了一跳，你看一眼王杰希平静的模样，暗自吃了口布丁压压惊。

一场婚礼办的很是顺利，新娘爸爸致辞和新郎新娘互相表白让大家都湿了眼眶，交换戒指和发誓的时候又都是感动的掌声。

不管在现实的感情里遭遇了怎样的劫波，在婚礼现场总是很容易再次相信爱情，那个时刻两个人的情意正值最浓，对于未知的未来有着满腔的勇气，真情实意的相信着自己会爱面前的人一生一世。

说实话，婚姻是一件折损人的事情，和同一个人度过一生其实是件效率低下并且效用低下的事儿，你在懵懂无知的时候读到书里写“一生一世一双人”忍不住吐槽，说真的，很少有夫妻能够捱过琐碎的日常老来依旧相爱如初。直到后来你喜欢上王杰希，觉得和这个人度过一生着实没什么无聊可言，他接过你的可乐都能让你暗自沸腾一整天，更别提你可以给他煮菜煲汤，虽然后来的恋爱经历证明是他给你煮菜煲汤，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和一个人共度一生是件特别古板无趣的事儿，可是如果是王杰希，好像突然有趣起来。

你忍不住转眸去偷瞄王杰希，结果他也转过头望定你，那眼神有些复杂。

晚宴时，桌上的氛围有些怪异。

你一直捏着筷子却不下手，于是王杰希给你剥了只虾放在餐盘，你就很乖的吃下去，然后继续一动不动。

王杰希出于人道主义精神又给你夹了一个三丝卷，你咽口水，还是很乖的吃下去。

同桌的人眉来眼去打量你俩，搞得你自己也很不好意思。

王杰希微微偏过头来凑近些，压低声音问你，

“为什么不好好吃饭？”

你也压低声音，一副便秘的隐忍模样。

“这个礼裙好紧，我快窒息了。”

王杰希愣了一下后扶着眉骨轻笑出声，搞得你恼羞间去掐他的胳膊，“你别笑，你要是把我逗笑了这条礼裙就要炸了。”

他憋笑，眉眼落满你很久不见的欢喜，他拍拍你的手背，“等结束了换好衣服，我带你去吃夜宵。”

你和王杰希交往那阵子时常会去吃夜宵，两个人都处于繁忙的状态，没办法体面的约一个下午看电影约会，甚至都没空去约定了很久的摩天轮或是心仪了很久的日料店，后来分手了又确定完了出国交换，你终于闲下来，坐上了摩天轮，也吃到了心心念念的寿喜锅，但是王杰希已经不是你男友了。

两个人也曾有过真切的欢愉，甚至当你多次回头去看那段短暂的时日，大抵王杰希也是付出了真心实意，不然他不会在深夜偷偷走进学校图书馆的通宵自习室，为焦头烂额的你带来热腾腾的奶茶，甚至在你睡过去的时候替你把PPT和项目书勘错确认，也不会在万圣节赶上早一班的飞机，只为了给参加化装舞会的你一个惊喜，你永远不会忘记风度翩翩的魔术师向你伸出手时，你就想把余生都安妥的交付给他。

但是你们还是分手了。

你总以为分手需要一个很大的理由，尤其在两个人彼此有感情的时候，也许是第三者的插足，也许是某一方的变故，肥皂剧里为了把情侣分开有小三婆婆癌症车祸失忆等等轰轰烈烈的手段。

小时候看还珠格格，紫薇说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搞得你很感动，想着要是哪天有了喜欢的男生也要对他说这些话。

可是在你参加项目三天没睡觉累的快要虚脱的时候，在你发起高烧去医院的时候，王杰希都不在你身边。

你不想去指责王杰希不是一个合格的男友，因为你心底清楚他比你更忙，在某次你崴了脚他焦灼赶来接你时你看见他的暗青眼圈，甚至他的嗓子都是哑的，你大约知道他在为了战队努力转型改变风格，但是看到他憔悴的模样，依旧心疼的不行。

自己这样算是累赘么。你问自己。

他的风尘仆仆，他的行眠立盹，你都不能为他分担丝毫，只会消耗他更多的精力。

某次你结束了会议已经是深夜，打不到车的你只能在公交站台冻得跳脚，你犹疑着拨通了王杰希的电话。

他很快就挂断了，在你愣怔的时候，他的消息过来了。

“在和前辈们开战术会议，有什么事么？”

“你可以来接我……”你打到一半，手指停在半空。

你吸吸鼻子，把那句话删掉。

“没什么，有点想你了。”

你把这句话发出去，把手机揣进口袋，走进边上的旅馆过夜。

说过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的紫薇，在自己目不能视的时候，也想和尔康分手。

你曾经不明白这些因为自己连累对方而想要离开的想法，如果尔康瞎了紫薇也一定不会放弃，紫薇为什么就要认定尔康会嫌弃自己呢。在你心底如果王杰希有这些那些的不好，你依旧会很爱他，所以只要自己和他相爱，就不该抱持这样的想法，不该时刻想着离开对方。

可是后来你才发觉自己错了，真的喜欢一个人，就会希望他过得更好，哪怕这份更好的剧本里那个贴心的小棉袄女主角不是自己。

你很好很好，我也很喜欢很喜欢你，可是你值得更好的。

于是第二天清晨你起床，突然觉得打通了任督二脉看破了滚滚红尘，异常潇洒的和王杰希提了分手。

他在电话那头沉默了。

最后他说，“是我没有照顾好你，对不起。”

你和王杰希表白的时候，王杰希也爱说对不起，现在你和他提分手，说对不起的也是他。

说到底他根本没什么对不起你的，自说自话喜欢上他的是你，莽莽撞撞打扰他人生的也是你，自作主张提出分手的也是你，最后却是他说“对不起”。

你以为自己流了一晚的泪水已经殆尽，但是温热的液体还是从肿胀的眼眶里流下来。

你懊恼的揉揉眼睛，“你要好好的，让我后悔这一天。”

他沉默着不说话，大概是默认了，你挂断电话，把脸埋进枕头里。

你已经后悔了。

【十】

婚宴到了八九点就开始散了，你在客房换回自己的蓝染印花长裙和短靴，披一件针织的外套，出门就看见王杰希在门口打电话，大抵是战队的一些事宜。

他见你出来，很快结束了通话。

“想吃什么？” 他眉尾轻轻扬起来，这是王杰希疑问时惯常的动作，也是你心底很喜欢的他的小癖好。

“小龙虾。”你偏头想了想，还是老实回答。

王杰希的眉尾又扬起来一些，你摊手，“英国没有小龙虾，我都馋了两年了。”

他又是一个低笑，像是认输似的拍拍你的脑袋。“好，我带你去。”

一盆十三香小龙虾和一盆麻辣小龙虾很快就上来了，你带着一次性手套吃的风生水起，抬眼看见王杰希也慢条斯理戴上手套。

你心里觉得好笑，便大方把两盆小龙虾往他那里推一些。

“随便吃。” 你招呼着。

王杰希不愧是电竞选手，职业意识骚操作一样不少，剥小龙虾的手速更是天赋异禀，秒杀众人。

你一向以剥小龙虾高手自居，然而在王杰希面前也是泯然众人矣，在你剥了一半的时候，他迅疾的剥完了一只，将筋挑去了，你心想大事不好这样下去势必他吃的会比你的多一倍，然而他手一伸，把小龙虾蘸汁放在你面前的碟子里。

在你反应过来之前，他又埋头投入下一只小龙虾的攻坚作业中，兢兢业业像是个矿井工人。

于是你一开始还假惺惺的自力更生边剥边吃，后来发现王杰希手速太快又剥的教科书式的干净，索性不动手了，眼巴巴的等着王杰希投喂。

王杰希在这些方面很有天赋，高中时你偶尔带一个橙子去学校，故意让王杰希帮你剥皮，王杰希可以给你剥出一个完整的去皮橙子来，于是你就可以掰下一半，把大的那个给他作为犒劳。后来交往的时候，你有时带着热腾腾的炒栗子去找他，他会在闲暇时给你一粒粒剥栗子，每一粒栗肉都完整饱满。

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就该把王杰希评为世界物质文化遗产，或是给个“居家旅行之必备”的光荣称号也是极好的。

老板娘在邻座磕着瓜子笑起来，“姑娘，年轻时也有个男生给我剥小龙虾吃。”

你来了兴致，看一眼王杰希，“那后来呢？”

“后来就嫁了呗。” 她笑的肩头轻颤。

男人从厨房的挂布里冒出半个头，“说啥呢。”

“没啥没啥，你别偷听。” 老板娘的语调里带着欢跳，冲你和王杰希眨眨眼，起身就掸着瓜子壳回了厨房。

你笑起来，这样凡俗的爱情总是让人觉得温暖，抬眼去看王杰希，他正在看定你。

你眼皮一跳，他语气平淡的开口。

“你提分手的前晚，你的舍友给俱乐部打了电话。”

你咀嚼的动作都停了下来，艰难消化着字句的含义。

他垂着眼，叫你看不清他的情绪，“你舍友和俱乐部说你没有回宿舍，有点担心你，就问前台小姐你是不是在公司加夜班。”

“后来大概是你和她们交流了，你的舍友又和前台说麻烦了，你因为打不到车自己住了旅馆。”

他把新剥好的小龙虾放进你面前的碟子，然后视线平稳升起对上你。

“那天我听他们说了这件事，心想你那天有多无助，所以后来接到你提分手的电话，我一点挽留的资本也没有。”

他眼底有痛意在翻滚。

“和你交往那段时间，我整个重心都放在战队上，让你受了很多委屈，直到你提分手的时候，我意识到，我依旧没有办法向你保证可以随时出现在你需要我的时间场合。”

他冷静自持的向你解释。

你点点头，“我当时也很不好，让你费心了，不过反正都已经过去了，”你皱皱鼻子，“你也会遇到更好的女生的。”

“更好的女生？”他重复你的字眼。

“对啊，” 你佯装笑意，却觉得嗓音像是生了锈，“比我好看比我温柔比我懂事比我贤惠的女生……”

“不会有比你更好的女生，” 他打断你。

“也许会有比你好看温柔懂事贤惠的女生，但是我只想要你。”

“所以，再好的女生，也和我无关。”

你被他突如其来的告白震慑住了，你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他的意思，但是你又想，如果有比王杰希更高更快更强的男生，也都和你无关，你喜欢王杰希是因为他在那个阳光毒辣的日子成为你的英雄，又给了你漫长的少女心事，你喜欢上王杰希是历史发展的必然趋势，是社会和谐的必然结果，所以大抵王杰希也是这么个意思吧。

他语气放软，带上一丝告饶的意味。

“你能不能再给我次机会，让我照顾你。”

他神色平静，眼里是坚定与情深。

你蓦然想起王杰希抬起胳膊保护你的样子，想起他在你后座安静刷题的样子，想起操场上永远留给你背影的奔跑样子，想起他在天台上给你指星星的样子，想起他拉住你说我们交往看看吧的样子，想起他溜进图书馆陪你看文献的样子，想起他穿着魔术师的服装参加你的化装舞会的样子，想起他在你提分手时沉默着说对不起的样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你费力奔跑也只能看见背影的少年，慢慢转过身，朝你伸出手，把你温柔揉进自己的怀抱。

终于有一天，你懵懂却真挚的每一声“我喜欢你”，都迎来浩荡绵长的回响。

你鼻子一酸，眼眶也胀起来。

“那我明天想吃烤鸭和甜豆花。”

你听见自己声音里夹杂着笑意和哭音，

“还有你答应陪我坐的摩天轮。”

他笑起来，剥一个小龙虾蘸汁喂进你嘴里。

“好，都依你。”

【零】

我多喜欢你，你会知道。

【完】

谢谢看到这里的你！

写文BGM：【我多喜欢你，你会知道】

第一次尝试这种风格，写着写着字数就起飞了orz

还是要亲亲你们！！！

召唤小红心小蓝手和小评论！！！